今古齐观 | 关公崇拜
端午赛龙舟，源自古人对龙的崇拜和祈福。 #生活知识# #社会生活# #社会文化#
文丨田东江
6月8日，农历五月十三，我国民间俗称“关公磨刀日”。关公者，三国名将关羽也。在他的家乡山西，太原大关帝庙内举行了古礼祈福仪式，再现唐代武庙祭祀礼制。晋剧演员贺桂林还顶着70斤行头为现场民众表演关公戏《忠义千秋》，希望通过表演传递关公文化，使年轻一代在戏曲艺术中读懂“忠义仁勇”。
关公戏，即关于关羽的戏，占据了京剧武戏的“半壁江山”，无疑是一个最为鲜明的文化符号。就我们外行来说，舞台上一旦出现枣红脸、卧蚕眉、丹凤眼、长髯口、绿锦袍、青龙偃月刀的人物形象，也一望而知是关公。元曲中已有不少关公戏，出自关汉卿之手的，便有《关大王独赴单刀会》《关张双赴西蜀梦》。此外有郑德辉的《虎牢关三英战吕布》，还有一些作者无考，如《关云长千里独行》《刘关张桃园三结义》《寿亭侯怒斩关平》《关云长大破蚩尤》《关云长单刀劈四寇》等。
关公戏的形成，自然源于关公崇拜。而关公崇拜的形成，是一个复杂的学术论题，相关论文汗牛充栋。有人认为这一崇拜是“荒谬的”，如朱维铮先生。这倒大可不必。关公戏的勃兴，必有相应的文化因素起作用，如佛教中土化、忠节观念的确立等，无妨正视。《三国志》对真实的关羽事迹记载比较简略，辞曹操、斩颜良庞德、刮骨疗毒、水淹七军都在，其余如单刀赴会、三英战吕布、温酒斩华雄、千里走单骑、义释曹操等，就出自罗贯中的笔下了。关羽死后被追谥“壮缪”，倘若按照周朝的谥法：威德刚武、死于原野、好力致勇等为“壮”；名与实乖、伤人蔽贤等为“缪”。那么，“壮缪”连在一起，似有“盛名之下，其实难副”意。而陈寿说关羽等被追谥，“时论以为荣”，或许三国时对谥字另有一套说法。
明朝谢肇淛对关公崇拜已不大看得惯。其《五杂组》云：“今天下神祠香火之盛莫过于关壮缪……余尝谓云长虽忠勇有余，而功业不卒，视之吕蒙智谋，其不敌也明矣。而万世之下，英灵显赫，日月争光，彼曹操、孙权皆不知作何状，而王独庙食千载，代崇褒祀，是天固不以成败论人也。而人顾有以一败没全功，以一眚掩大节者，独何心哉？使今人生子，必愿其为阿蒙，不为云长，而幕府上功必以失陷荆州为千古之罪案矣。故今之人，皆逆天者也。” 又，“今世所崇奉正神尚有观音大士、真武上帝、碧霞元君，三者与关壮缪香火相埒，遐陬荒谷，无不尸而祝之者。凡妇人女子，语以周公、孔夫子或未必知，而敬信四神，无敢有心非巷议者，行且与天地俱悠久矣。岂神佛之中亦有遭遇而行世者耶？抑神道设教或相禅而兴也？”
清初赵翼也是这个态度。其《陔馀丛考》云，“鬼神之享血食，其盛衰久暂，亦若有运数而不可意料者。凡人之殁而为神，大概初殁之数百年，则灵著显赫，久则渐替。独关壮缪在三国、六朝、唐、宋皆未有禋祀”；现在倒好，“南极岭表，北极塞垣，凡儿童妇女，无有不震其威灵者，香火之盛，将与天地同不朽。何其寂寥于前，而显烁于后，岂鬼神之衰旺亦有数耶？”在不解之余，赵翼也对关羽如何一步步成神进行了一番考证：“宋徽宗始封为忠惠公，大观二年，加封武安王。高宗建炎二年，加壮缪武安王。孝宗淳熙十四年，加英济王，祭于荆门当阳县之庙。元文宗天历元年，加封显灵威勇武安英济王。明洪武中，复侯原封。万历二十二年，因道士张通元之请，进爵为帝，庙曰英烈。四十二年，又敕封三界伏魔大帝神威远镇天尊关圣帝君。”
谢肇淛当然不知，关公崇拜在他之后更登峰造极。《清史稿·礼志》载：“清初都盛京，建庙地载门外，赐额‘义高千古’。世祖入关，复建庙地安门外，岁以五月十三日致祭。顺治九年，敕封忠义神武关圣大帝。雍正三年，追封三代公爵……增春、秋二祭。洛阳、解州后裔并授五经博士，世袭承祀。”到了乾隆皇帝，对“壮缪”很看不过眼，以之“未孚定论，更命‘神勇’，加号‘灵佑’”；四十一年（1776）再诏：“关帝力扶炎汉，志节懔然，陈寿撰《志》，多存私见。正史存谥，犹寓讥评，曷由传信？今方录《四库书》，改曰‘忠义’。”此后直到光绪，历朝都有追封、加号、告祭，且“直省关帝庙亦一岁三祭，用太牢”。
生活中，许多人包括毕沅在内甚至见过关公显灵。《郎潜纪闻二笔》云：“嘉庆丙辰，川、楚军兴，贼氛逼荆州，州城岌岌无守炮。汉寿亭侯忽示梦于马厂，掘获炮九位，石子十万斤。奏闻，锡名曰神赐大炮。”又，《履园丛话》云，“嘉庆元年，白莲教匪据楚北之当阳，我军急攻，其利用炮。总督毕公正檄军中立时督铸”，这时有人说，哪里有现成的，去挖就是，说完人就不见了，而“如言掘之，果得大炮十三位”。两处文字说的是一件事。毕公即毕沅，著名学者，《续资治通鉴》主编，可见斯时对关公崇拜之深了。
鉴于“优人演剧，每多亵渎圣贤”，康熙曾颁诏禁止演孔子及诸贤，“至雍正丁未，世宗则并禁演关羽”，幸而发生在彼时吧，否则“半壁江山”无从谈起了。1997年5月，我曾有山西运城一游，那是关羽的家乡。在他出生的那个村子，当地正在修建围墙，准备收门票了。关公家庙左近，颇多参天古柏，年代不浅。当地人说，即便文革时也没有人来这里搞破坏。关公崇拜在民间的威慑力可窥一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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